苏砂

让你们感受一下理科生的恶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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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这段含义不明的誓词成了眼前唯一的线索。安文逸试着将这段誓词译成各种张新杰所曾掌握的语言，再用破译软件一一代入，都没有得到什么特别具有突破性的结果。而单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这段誓词与当年安文逸入学时所使用的誓词别无二致。从荣耀军事学院成立的那一天起，这段令人心潮澎湃的誓词就伴随着每一届新生的到来，在荣耀帝国的军旗之下无数次被人诵读。

 

张新杰也并不例外。

 

在张新杰成功考入荣耀军事学院的那一年，战争才刚刚打响。由于帝国政府长久以来的不作为，使得荣耀军方异常疲软。然而这似乎更加激发了这群年轻人的斗志。在张新杰所属的这一届训练生当中，许多优秀的人才异军突起，在毕业后成为了战场上的中坚力量。而他们这一届也被军方称作黄金一代，其中囊括了炮手、机械师、技术员、步兵、导弹射手、副官、情报官七大兵种。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们在对敌作战中的优异表现为他们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却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敌军重点打击的对象。明攻，暗杀，一个又一个黄金一代倒在了那片他们为之浴血的战场之上，带着他们的理想，逐渐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直到到一个星期之前，张新杰的死亡，正式宣告了黄金一代的全军覆没。

 

 

安文逸将录音文件倒回，在终端上连接了一根耳机线。张新杰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便显得更加清晰，安文逸将音量调至最大，不想错漏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这段录音他已连续听了十一个小时，依旧没有找出张新杰留下这段信息的用意。安文逸已经几近绝望，只是依靠意志勉强支撑着，强迫自己的大脑去思考。

 

然而一直到太阳再度升起，安文逸依旧是一无所获。

 

此时他已经马不停蹄地工作了二十余个小时，体力和精力都严重透支，再加上此前的滴水未进，安文逸伏在案几上，几乎快要昏了过去。恍惚中他并没有放弃对于这段录音的分析，这时空白音段结束，随着熟悉的「咔咔」两声，被循环播放的录音再一次响起。

 

「我愿以心之名，庄严宣誓。」

 

「从即刻起，作为一名军人，效忠帝国，绝不背叛。」

 

「以血铸就荣耀之魂。」

 

张新杰的声音依旧那样平静，然而此刻在安文逸听来，却突然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张新杰说话的方式似乎永远是那样一成不变，但在这段录音之中，则隐含了一丝安文逸先前并未察觉到的陌生感。

 

节奏。

 

这不是张新杰说话的节奏。

 

安文逸之前被这段录音的内容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忽略了这个他早该发现的问题。重新启动了计算机之后，他将这段音频导入了一个音轨软件中。

 

张新杰选择以不同于往常的方式念出这段誓词，那么破解这段录音的关键，一定就藏在这不同寻常的节奏里。

 

在看到那长短不一的音长波形时，安文逸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在音频软件中按下了播放键，随着线标的逐渐推移，安文逸将耳中所听到的声音和眼前所见重合，迅速找到了其中的规律。

 

张新杰在念出这段誓词的时候，音节的长短只有两种表现方式。一种时长约为零点三秒，一种时长约为零点七秒。比如这段录音中的「我」、「心」、「之」三个字的音长[注6]分别为0.31秒，0.34秒和0.28秒；而「愿」、「以」和「名」三个字的音长则分别为0.76秒、0.68秒和0.70秒。

 

而在音频播放结束之后，由每个音节的音长所组成的规律恰巧与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相吻合——

 

「Morse alphabet」。[注7]。

 

如果以音长为0.3秒的音节作为摩斯码中的「Dit」，以音长为0.7秒的音节作为摩斯码中的「Dah」，那么这段音频所表示的摩斯码则为：

 

「·--·/·-·/---/·-/-··/·-/-·--/·/···/-·/·-··/··/·-·」。

(DitDahDahDit/DitDahDit/DahDahDah/DitDah/DahDitDit/DitDah/DahDitDahDah/Dit/DitDitDit/DahDit/DitDahDitDit/DitDit/DitDahDit)

 

对照摩尔斯电码表，则可译出这样的信息：

 

「PROADAYESNLIR」。

 

这样的字母排列方式或许并不符合人们对于英文单词的认知规律，而在安文逸眼中，答案已是显而易见。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2栏栅栏密码「注8」。将密文「PROADAYESNLIR」从中间分开，则变成：

 

P R O A D A Y

E S N L I R

 

再从上至下写出，则变成了一个由两个单词所组成的词组——

 

「PERSONAL DIARY」。

(「私人日记」。)

 

 

[注6]音长是指声音的长短。

 

[注7]摩尔斯电码，即摩斯码。摩尔斯电码是由「·」和「-」作为基本组成符号来传递信息的一种无线电信号。「·」代表「Dit」，「-」代表「Dah」。可根据「·」和「-」的不同组合形式来确定对方所发送的信息。

 

[注8] 栅栏密码：把要加密的明文分成N个一组，然后把每组的第1个字连起来，形成一段无规律的话。

 

 

10

 

每天记日记这样看起来相当刻板的习惯，在张新杰失踪之前被一直很好地保持着。

 

张新杰的日记本和一些情报部的机密文件一起被锁在了房间右侧的保险柜中，安文逸走过去输入密码打开了柜子，如同三年前一样，一本相当厚重的日记本躺在保险柜底部，并没有像这个房间中的其他物品一样落满了细细的灰尘。

 

安文逸从未看过张新杰的日记，不过他大概也猜得到这些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此刻他轻轻地翻开了日记的扉页，上面工整的「张新杰」三个字的墨水已经开始褪色，纸张也微微泛黄，看起来这个日记本已经被保存了相当长的时间。在扉页的后面是日记的正文，张新杰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是在十年前的八月二十八日，他刚刚进入荣耀军事学院就读的那一天。日记的内容无非是对这一天生活的流水账式的记录，安文逸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从头到尾，除了一成不变的流水账，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不过当安文逸读到八年前的十月三日时，仿佛是顺理成章地，在日记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名字。

 

是他自己的名字。

 

自从那天之后安文逸的名字便出现在了这本日记接下来的每一页，一直到三年前的一月二十八日，张新杰失踪的前一天。整整一千五百七十八页。

 

他与张新杰的相遇，就发生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千五百七十八天里。后面则是空白的页数，从那天起，张新杰便彻底退出了安文逸的生活。

 

 

屋子里的石英钟早已经停在了凌晨一点整的时刻，安文逸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下午三点四十八分。他已经连续不断地工作了二十九个小时，而此刻却不觉得有丝毫困倦。在那份录音文件的最下方，电子显示屏上的光标安静地跳动，静候着安文逸接下来的操作。在闪动的光标后面是十个等待键入的空位，且仅接受由1至0的十个阿拉伯数字的输入。

 

「PERSONAL DIARY」。

 

这是目前张新杰留下的最后的线索。安文逸以为能够在这本私人日记中找到一些什么，可在他从头到尾读过一遍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十位密码的可能性有10^9种，而仅有的三次的输入机会，让他不敢去轻易尝试。

 

线索再一次中断，而这次安文逸却并没有气馁。在解开了前两道密码之后，安文逸已经完全相信，只要是张新杰所留下的密码，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地解开。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熟悉张新杰。

 

 

11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安文逸终于有了一点饥饿的感觉。冰箱中早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冷藏格子中放着的半盒早不知道过期了多久的牛奶。安文逸将盒子取了出来，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启动了电子锁之后，安文逸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些速食品。所幸这栋房子处在停战区，附近的贸易还算有条不紊，否则在这个时间，大街上的商铺肯定早早地就关了张。回到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文逸顺手打开了走廊的灯，没想到吊灯飞快地闪了几下之后，「噗」地一声便跳了闸。

 

安文逸叹了口气。这栋房子的电路已经有三年没有维修过，所以由于线路老化而突然导致短路也是在所难免。以前自己在和张新杰一起生活的时候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张新杰是理工科出身，常常三下两下就能将断掉的线路迅速修理好，而眼下自己却只能望着黑漆漆的屋子无可奈何。安文逸借着手机的光亮摸到厨房取了根蜡烛在煤气上点燃，然后又拨打了维修工的电话，让他们明天一早便上门来维修。

 

而今晚，大概就只能这样勉强凑合一下了。

 

胡乱地吃过了几口晚饭之后，安文逸并不觉得困，于是将蜡烛立在书桌上，重新翻开了张新杰的日记。纸张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微微泛黄，带着一点温暖的触感，停留在安文逸的指尖。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上，张新杰详细地记载了自己在失踪前一天的生活安排。六点整起床，六点十五分出门慢跑，七点整吃早饭，七点三十分前往情报部报道……这是一个对于张新杰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而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安文逸也是这么觉得。

 

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在门口那一声再普通不过的「再见」，竟然就这样成了临别前的赠言。

 

 

安文逸对着日记的最后一页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机械地将目光移到了右边空白的一页上。烛光离纸面很近，当那张白纸逐渐上开始出现一块泛黄的痕迹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匆匆地将日记本从蜡烛旁边挪开。然而这样的举动并没有阻止那块黄褐色的斑点向四周蔓延的趋势，随着斑点的逐渐增多，慢慢地连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

                              

 

 

在愣了片刻之后，安文逸忽然想起方才被自己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的半盒过期牛奶。

 

用牛奶代替隐形墨水来传递信息的做法由来已久，然而在一种保密性更好的隐形墨水被应用到实战中之后，这样的加密方法便很少会被人使用了 。原因在于当在一个有目的性的消息进行传递的过程中，利用这样众所周知的方法来加密一页白纸，看起来实在非常可疑且极易被人检验。而在利用专门的隐形剂配置的墨水书写时，除非能够找到与其相对应的显形剂，否则就算被对方知道这是一张被写了加密信息的白纸，也无法破解其中的关键信息。

 

那么，张新杰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这个用牛奶画出的图案留在自己的私人日记里，而这个图案又代表着怎样的线索呢？

 

安文逸回到厨房，将垃圾桶里的牛奶盒拣了起来，在烛光的照映下仔细检查了片刻，找到了牛奶盒上打印的生产日期。

 

包装盒上所留下的生产日期是在两个月前，而他自己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这栋房子了。视网膜安保系统的安全性自然毋庸置疑，那么在两个月前进入这间屋子并在冰箱中留下半盒牛奶的人，只可能是张新杰。

 

张新杰在两个月之前回来过这里，并为他留下了眼前的这些线索。

 

安文逸突然觉得连呼吸都愈发艰难起来。

 

 

12

 

张新杰的藏书很多，巨大而笨重的书柜被编好序号排成四列，上面摆满了各个领域的书籍，简直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在这些书中有些安文逸已经读过，此时他来到了其中一排标注着「符号学」的书柜前，望着那些比词典还要厚出许多的书，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他对符号学的研究并不深，但在张新杰的耳濡目染之下，这些符号学的相关书籍他多少也研读过一些。此时安文逸挑了他不曾仔细看过的一些书籍走马观花般地翻了起来，希望能够由此找到张新杰留下的这个符号中所隐含的意义。在印象中，他曾见过不少像这样类似的符号，但现下真的刻意去找，却并没有发现能够完全吻合的图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文逸将符号学的相关书籍已经全部都大致地浏览过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上，安文逸靠着书柜坐了下来。

 

三十多个小时未曾合眼，他的体力早已经在高度的精神集中之下被消耗殆尽。在休息了一会之后，安文逸扶着柜子想要慢慢站起身，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人便向前倾去，和一整柜的书籍一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狭小的空间中刹时尘土飞扬。

 

此时安文逸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血顺着额角缓缓流下来，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应有的痛感。不知道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多久，安文逸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才慢慢睁开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被抽走的感觉此刻已经悉数回到了身上，安文逸只觉得周身又酸又疼，额头上的伤口隐隐地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方才他被空气中扬起的灰尘呛得不轻，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伏在地上艰难而痛苦地呼吸着。

 

求你了，快点振作起来。

 

安文逸犹自在心中默默地祈求着，拖着沉重的身躯，扳着书柜坐了起来。四周铺满了从倒下的书柜中散落出来的书籍，掉在他右手边的一本里还夹着一枚书签，安文逸将这本书捡了起来，抹掉上面的灰尘，仔细地端详了片刻。

 

这是一本数学研究的相关书籍，由于内容还算浅显，因此安文逸曾经在张新杰的指点下详细地研读过。书签是被他自己放进去的，本来打算将这本书读完，却没想到在张新杰的失踪事件发生后，这本书便被自己就此搁置了。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这本书还静静地躺在书柜上，如果不是方才这一阵大动干戈，安文逸恐怕很难再想起这本被自己搁置了这么久的书籍。

 

书签还被夹在在三年前被自己放置好的位置，安文逸随手翻了翻，便被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张新杰的笔迹和自己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条又一条命运的线，那张书签便犹如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边是令人难以释怀的回忆，另一边，则是苍白而残酷的现实。

 

安文逸机械地翻着书，脑海中一片空白。

 

突然跳入眼帘的熟悉字句让安文逸愣住了片刻，随即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扶了扶方才被书柜撞歪的眼镜，冷静而专注地读了起来。

 

这一页的内容他并不陌生。

 

他曾经就这一页的内容特地请教过张新杰，其实不过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极坐标函数，却因为有着一个意外好听的名字而被自己记了下来。安文逸将书飞快地向后翻了几页，果然找到了那个和日记本上所描绘的图案相吻合的一个函数图像——

 

四叶玫瑰线。[注9]

 

[注9]：四叶玫瑰线：玫瑰线的一种，在极坐标下的公式为ρ=asin（2θ），函数图像与日记中留下的图案吻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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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来就群发了一下便当-。-不过黄金一代的米娜桑会在前传中出场的，小伙伴们感受到我的恶意了吗么么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