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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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荣耀的未来

乔一帆从未想过，在自己跟随兴欣战队夺得荣耀职业联赛第十赛季总冠军之后再次见到这位前队长，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场面。在异国他乡与熟悉的人不期而遇，总是会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因此在最初的惊诧与愕然之后，乔一帆默默地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资料收拢，以此来逃避和王杰希那双在他看起来有点可怕的大小眼的对视。

由于住在隔壁房间的罗辑临时有事，乔一帆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跑腿的差事。与王杰希的会面除了让他感到诧异之外，在他的心中，仿佛一颗石子沉进水里，看似微不足道，却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波澜。

作为一个游走在战队边缘的小透明，乔一帆在微草战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饮水机旁度过。由于在刺客这个职业上的平庸表现，乔一帆的操作几乎没能在众人眼里留下什么特别的闪光点；而每当看见自己那位才华横溢的好友得到这位队长亲自指导，在为高英杰高兴的同时，自然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产生一丝歆羡。

而后离开微草，来到兴欣，自己操纵的职业也已经由刺客变成了阵鬼，但除了在常规赛中兴欣与微草的两次直接对话之外，乔一帆依旧没有太多能够直面王杰希的机会。就算是在这两场比赛之后双方队员的相互致意，王杰希也只是像面对兴欣战队的其他选手一样，从容地和他握手，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加入兴欣之后的他并没有期待过在再次遇见这位前队长时，能够在他那双睿智的双眼之中发现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乔一帆的心中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平静。“冠军队的一员”，这样的称号当他在入选微草战队时自然有所期待过；而真正赋予他这份荣耀的，却是这个由他和大家一起从挑战赛打起直至摘得冠军奖杯的兴欣战队。乔一帆喜欢这种由自己亲手赢得的充实感——他甚至在总决赛赛后的那个不眠之夜里和大家一起恣意挥洒着泪水，将自己迈入职业选手生涯的这三年以来所有的委屈、压抑与负担都尽情释放。

可在这之后，乔一帆总觉得还欠缺着一些什么。这样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去想过，但在内心之中，总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像被弄丢了一小块的七巧板，让他总觉得还有哪里并不算太完整。

而现在，这位微草战队的队长蹲下身来，和他一起整理着散落在地上的资料。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子打在王杰希身上，乔一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没办法看清楚他脸上此时的表情。

正如他一直所做的那样——将自己埋进阴影，却在身后洒满阳光。

“进来坐坐。”

二人将资料整理好，王杰希后退了几步，将乔一帆让进门。把叶修要的资料塞进抽屉之后，王杰希帮他倒了杯水，随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当乔一帆双手捧着水杯拘谨地坐在床上，还在思考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反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来现场看比赛？”

“嗯。”乔一帆点点头，“队长你打的真好。”

乔一帆这样的称赞并非虚与委蛇，王杰希在上一场比赛中的表现所有荣耀迷们都有目共睹，当那尘封已久的魔术师打法再次出现时，乔一帆和大多数人一样，惊叹于比赛场上王杰希所展现出的技巧与才华。尽管这位迈入职业生涯暮年的选手已经开始着手挑选自己的接班人，但在昨天晚上的那场比赛中，没有人能看出这竟然会是一位早已度过了本该是属于自己最辉煌时期的老将。

他将最好的时光献给了微草，等到能够纵情释放自己时，他的手速和反应都已经不再是顶峰。然而听到乔一帆这样说，眼前的男人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侧过头看着乔一帆。

“你也很不错。”

王杰希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乔一帆两年前在微草时一样，掷地有声。

从前在微草时，每天训练结束之后的总结会上，所有微草队员都会听到王杰希用同样的声音点评各自的训练内容。只是在那一年之中，乔一帆却没有一次得到过像现在这样肯定的赞扬。在一开始，乔一帆还会觉得失落，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也早已习惯了那个在微草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自己。也许只有在和高英杰私下约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要并肩战斗时，乔一帆才会重新燃起那份对于荣耀的激情与斗志。而现在，当他亲耳听到王杰希这一句笃定的称赞时，心中那块丢失的拼图仿佛终于找回——

那是关于荣耀的，最初的梦想与热忱。

高英杰进门时，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似的，由于还未发育完全而显得有些纤瘦的少年揉揉眼睛，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一帆？”

乔一帆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世界联赛已经开始快一周了，可是由于兴欣和微草两边被安排的住所不同，两人除了会在中国队的观众席上偶尔照面之外，一直都没能取得额外的联系。在兴欣战队夺得第十赛季的冠军之后，高英杰第一时间便向乔一帆发来了祝贺。他真心为这位好朋友能够真正成为冠军队的一员而高兴，同时也用好友的成功勉励着自己。如今的高英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他开始在王杰希的注视下步履艰难地学习着肩负起微草的未来，即便自己不能再与这位朋友并肩作战，他也要努力成为能够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然而乔一帆却并没有因为兴欣战队夺冠，就目空一切地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超越高英杰了。像乔一帆这样的性格，和战队一起夺冠固然会令他欢欣鼓舞，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能够提高自己，在未来的道路上为兴欣战队再多做出一些贡献。

真想和你一起品尝胜利的滋味啊……可惜，我们现在和以后，都会是对手了。

乔一帆这样想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可是有些喜悦注定无法分享，竞技体育，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

王杰希看着眼前的这两名少年。他们都是由微草训练营中被选拔出来，却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王杰希的存在左右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却无法决定他们最终的命运。如果高英杰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的懦弱所打败，那么他也许只是一个在赛场上昙花一现的天才少年；而如果乔一帆后来没有勇敢地迈出走向兴欣的那一步，那么他现在也许已经带着遗憾离开了荣耀。

两名少年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聊天的内容除了对昨天中国队的那场胜利的回顾之外，也不乏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只是关于下个赛季又要重新成为对手这件事情，两个人的语气中都带着遗憾。

“如果有机会一起比赛就好了！”高英杰小声说：“兴欣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我觉得你有一个地方如果能和魔道的暗夜斗篷配合的话，肯定会吓对手一跳的……”

“会有的。”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名少年带着有些迷茫的眼神，抬起头齐齐望着说话的人。

“你们才是未来。”王杰希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封荣耀世界联赛的邀请函——

“荣耀的未来。”

-TBC-